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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类从何时开始穿上衣服,以及最初之所以穿上衣服的首要因由,现在只能凭借推测,以取得一个还算过得去的说法。据目前的考古资料可知,距今18000年前的我国山顶洞人,就已经发明了骨针。虽然出土的仅有一枚,但是此针的针眼、针尖均很光滑,分明是经常使用所致,说明彼时的人们已经懂得缝制衣物,且手艺颇为精熟。服装的发明与穿用,是人类区别于其他生物的一个显著标志,而生产服装的工具,诸如纺车、织布机等,也就因此而具有了别样的重大意义。
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,中国一直处于农业与手工业相结合的生活型态,即所谓的“男耕女织”,其中“织”即“纺织”。纺织包括“纺纱”与“织造”。纺纱是纺车的使命,用纺车纺出的线或纱“织造”成布帛,则是织机不可推卸的责任。
实际上,当原始人首次使用树枝与蒲草交织成垫子或篮子之时,就已经开始了人类织造的历史。尽管没有人说得清布帛的织造究竟起于何时,但在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中,业已屡次发现过梭织物的碎片,以及原始织机的部分构件。
目前可称为确切的认识是,在距今4000年前,中国人已善用简单的织机,将蚕丝织成布。至公元前一世纪,又开发了手工提花织机,能在布帛上织造出复杂的图案。而后经过垂直式织机、水平式织机、自动织机的渐次演变,最终使家庭式纺织业走向了尾声。
我们现在所能见到的家用织机,追根溯源,应该出自黄道婆的定型。黄道婆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棉纺织家,据说宋朝末期诞生于今天的上海,十几岁时流落到海南岛,向当地的黎族人学会了一整套植棉、纺棉的高超技艺。至元代,业已人到中年的黄道婆返回故乡,将棉纺织技术传播开来,并改良了织机等纺织工具,从而奠定了中国传统纺织业的基础。
黄道婆本人,亦由此而成为被后人乐于记起并深深缅怀的第一位织布女人。第二位,无疑就是花木兰了:即唧复唧即,木兰当户织,不闻机杼声,惟闻女叹息。如果说黄道婆对于纺织是理性的传播,那么则是花木兰,将这项赋有历史意义的事件,融入了真实的感情,从而使织布这样一种劳动着染上了靓丽的色彩,让我们再也无法忽略。
其实织布一件很辛苦的事情,千百年来,华夏大地的角角落落流传下来的相关歌谣不计其数,一字一句都印证了织女的辛酸与无奈。比如这首:织布苦,织布苦,根根苦线连寒暑,一织交税给官府,二织买粮把口糊,三织自家做衣服,四织换钱儿读书。织布苦,织布苦,腰酸背痛伤筋骨,今生勿做织布女,来世不当苦媳妇。
不过看一看图片中的这架织机,数一数它那仅有的几个木框构件,任谁也不能不惊异,就是它,居然能织出花样的布帛,从而把世人以及世人的居室,打扮得漂漂亮亮,亮亮堂堂。用织机织布,属实堪称一项绝妙的工艺。历经上世纪五十年代以前农村生活的人,对织布都不会陌生,更不会忘记那些拙朴的老式织布机。往往,在我们临合眼之时还经纬分明的纱线,随着母亲的两手一推一拉、两脚一抬一踩,伴着睡梦中也依稀可闻的呱嗒呱嗒声,第二早晨醒来,就已经在阳光下变成了大幅大幅雪白的棉布,甚至是格布、花布、彩棉布。
建国前后的东北地区老县志上有记载:用本地棉、旧式机,织成布匹,俗称“粗布”,也叫“土布”。那个时候,“洋布”比较稀少:很多国人都用自己纺织的老土布做衣服和被褥。这种自给自足的生活型态,使纺织一度成为衡量农村女人生活能力的主要标准。
至后来,城乡百姓可以凭布票买布了。但在东北农村,依然有很多人自己织布,尤其是老年妇女,她们认为家织布更结实也更节俭。织了布,自己染,染成蓝色,再做成偏衿罩衫,直穿到颜色脱落,或者补丁摞补丁。
而今,自然很难再见到老式织布机的身影,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。两年前曾在湘西的苗寨旅游景区,邂逅过一位织布的老婆婆,就端坐于闹市的一角,在往来穿梭的人流中安静地织她的花布。只是她早已不是为了给自己做衣服,而是预备着卖给游客,以及供人观瞻与拍照。老婆婆收拾得干干净净,动作精致到无可挑易,与其合张影每张收费2元,已完全是一种商业行为。
只是织布机并没有消失,它换了副面孔重又走进女性的生活。据说而今世面上出现了一种袖珍织机,只有书本大小,放到梳妆台上就可以体验到远古的女红情趣。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,即使是这样的小型织布机,其原理与几千年前人们使用的织机原理也是相同,时光所改变了的,只是织机的机械化生产和生产速度,而已。
纵观织布机的发展史,可以看出人类在经验的运用上,可谓是独一无二且登峰造极。也正是因为人类的善于积累并记录经验,才使我们从动物界中脱颖而出,成就为“万物之灵长”。所谓的人类智慧,无非就是在经验的基础之上,所总结出来的关于某些原理与原因的知识。因而从某一种层面而言,织布机使人类由此而腾飞,似乎也不为过。
图中这架织布机据说已有50余年的历史。50年,该织过多少布匹,不得而知。只是它当真很老旧了,在阳光的抚摸下,显得沧桑而疲惫。机器的到来,渐次辞退了许多手工工具,历史造就一切,也终会淘汰一切。
——选自《盘锦民俗》 王永恒,曹路主编;郝国平绘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