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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中物是一种扬场器,不过人们惯于将它叫做风车子,或者扇车,很多年长的东北人对它都很熟悉。
这只风车子给人的第一感觉,就是一个字:大。好大!一人多高呢。只是它浑身斑驳,素面朝天,看起来很是粗糙。细打量,其构造亦很简单:右侧是一只圆形的风箱,连着一个长方形的出口,出口上方是一只装粮食的木斗,下面则另有一宽一窄两个出口,四个短短的木腿。风车中间有一个铁制的小小摇把,这摇把很光滑,跟粗劣的木制身子颇不谐调,不知被多少人的汗水给浸润过。
风车子是一种很好用的扬场工具,更确切地说,在自然风力不是很足的状况下,它是农民惟一的扬场用具。
所谓扬场,是一个农业术语,就是借助于风力,把谷糠和泥沙从粮食中给分离出来。那是秋天的一项大型活计,总是发生在谷物脱粒之后。脱粒之后的麦粒或者谷粒或者豆粒,其间总会夹杂有些许的秕糠、细屑以及土块和沙粒,这就需要分离,也就是扬场。
在自然风力很足的状况下,扬场在场院里进行,用具是木锨。木锨就是取一个长木柄,用螺丝拧上四四方方又略带弧形的一块薄木片,属扬场专用。那些黄灿灿的粮食,平展展地摊在场院里,顺风的一面就会站上好几个壮汉,一人一把木锨。将木锨往谷堆里一插,撮起一锨谷粒,向风中高扬,空中就会划过一条金黄色的弧线,高扬的粮食被风滤过,较重的谷粒就落在了近处的空地上,轻飘的碎屑等杂物就飘飘洒洒,纷纷飞向了稍远一些的草地上。就这样一撮一扬,粮食就变得干净多了。
此种扬场必得有风,因而扬场素有“抢风”之说。没风的时候,就只能是等,碰上阴天以及下雨,就很是急人,大自然毕竟是不能为人力所掌控的。而且这样的扬场难以将沙粒等颇重的杂质去除,还得劳烦妇女和孩子,守在煤油灯下的炕桌上,将黄豆等谷物里的沙粒一颗颗去除。或许是因了这两点,人们便发明了风车子。
风车子不用等好天气,也不需要自然风,只要有一间宽敞点的房子,任何时候都可以扬场。一个人负责把碾过的粮食倒进上面的喂料口里,另一个人负责摇风车。在粮食滚落的过程中,因了风力的作用,就可以将较轻的秕糠等物吹出左侧的出口,而较重的沙粒以及碎米,则由下面那个稍窄一些的出口滑下来,饱满的米粒就由下面那个较大的出粮口纷纷落下,落到事先放置的笸箩里,一次性将杂质全部分离。
熟悉这物件的人说,风车子的中间部位,即位于喂料口下方的那个小摆设,是很关键的一个环节,它可以控制风力的大小。风起的时候,一定要将其缓缓地试探着旋转到一定的角度,以保证风速的刚好合适,风大了,连饱满的谷粒都会给吹跑;风小了,则不起作用了。
据有经验的老人讲,摇这样的风车子很累人,也很脏,每扬完一次场,总是汗水淋淋灰头土脸,不过是累得比较舒心、脏得比较顺畅而已。因为看着那饱满的谷粒哗哗落下,迅速积满那硕大的笸箩,会很有成就感,颗粒归仓毕竟是令人喜悦的。
即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农具,在那个清贫的年代里,也不是家家都置得起。一般是生产队里有,村子里惟一的那家磨米厂里有。而今这样的风车子自然早被淘汰了,取代它的是电动脱粒机,麦子还长在田里呢,脱粒机开进去,前头刷刷刷地割,后来就哗哗哗地滚出麦粒来了,而且非常千净。似乎所有的生活,都是这样慢慢的精致而快捷起来了。
——选自《盘锦民俗》 王永恒,曹路主编;郝国平绘画